——深圳年，有的是你不知道的故事
刘悠扬（读创/深圳商报首席编辑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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古代深圳人出行，山区的主要是爬山走路，水乡则以艇船代步。用船载人载货会方便得多，倘若在山路行走，肩挑则又苦又累。于是，乡间出现了脚夫、轿夫、“单车仔”“苦力”等多个行业。这就是深圳最早的运输行业。
脚夫、轿夫和“单车仔”
◎廖虹雷彭全民
旧时宝安人出行，山区的主要是爬山走路，水乡则以艇船代步。用船载人载货会方便得多，倘若在山路行走肩挑则又苦又累。于是，乡间出现了脚夫、轿夫、“单车仔”、“咕哩(苦力)”等多个行业。
①脚夫。脚夫，又叫挑夫，俗称“担脚”，专门为人肩挑手扛货物赚一些微薄的水脚钱。旧时渔民从海上打鱼回来，泊靠西乡或者固戍码头，鱼栏的老板就要雇脚夫挑到鱼栏；沙井、松岗墟的山货日什店要进碗碟缸钵货物，就雇挑夫从缸瓦窑进货。历史上脚夫运货最有规模的，要数沙头角和深圳墟之间。据香港政府在年至年的调查报告，沙头角扮演东部与深圳中西部之间的物资集散角色。此地把大鹏湾的大米、盐和鱼输送到7英里外的深圳墟大市场贸易，靠苦力在所有道路上搬运平均每月有人次运送吨的货物，在旺季时还要翻倍。
②轿夫。有钱人家和官人出行一般会坐轿，乡间以抬轿赚点辛苦钱的人为轿夫。轿，在唐朝时称为“檐”，义通“担”，盖肩上负担之意。北宋以前统称“舆”，南宋后才称为轿，一直沿袭至今。当地的轿有三种，分别为“兜轿”“扇轿”和“大花轿”。“兜轿”很简易，用竹竿制成有靠背的椅子形的座位，人坐上去竹竿往下坠，像个“兜”一样，就叫它兜轿，类似重庆、四川、贵州的滑竿。兜轿座位上方用竹枝拱成架，再盖上红毡子，以遮风挡雨。“扇轿”用木制作，上有顶下有板，三面开窗前面挂帘的房式轿子，比兜轿高贵。非富即贵者或官员多坐此轿。
多年前的大鹏，处在穷山恶岭的“荒蛮之地”。清康熙《新安县志·地理志》记载：县丞坐扇轿从南头县城去大鹏二百多里的路程，“高山峻岭如鴘鹰三转，大小梅沙尖、九顿岭等处轿马难走，必步行越，横涌海港无渡，伺潮退以涉，无大风雨四日可至，遇有风雨，高山难越，海潮难沓不退，路期不定。”也就是说县官坐轿前往，晴天走四天，遇有风雨，浪掩海滩小路，七八天也未必抵达。
“大花轿”大家更为熟悉，是用木制、漆成红色并把绣有龙凤图案的红锻及大红花披在上边的“大红花轿”，专接新娘办喜事的。花轿有两人轿、四人轿，豪华的为“八人大轿”。南头墟、西乡墟、深圳墟和观澜墟等墟市，都有专门轿行生意。据深圳市史志办编辑出版的《民国时期深圳历史资料选编》中，刊载广东民政厅视察员谭化雨于年11月20日到宝安县视察后，写成《广东省宝安县人民嫁娶仪式费用调查》一文：有钱人迎婚嫁娶讲究排场，“结婚所用仪仗鼓乐、花轿租赁及陈设铺张所需余元(旧币）……穷人娶亲雇用鼓乐花轿只需10余元费用”。
轿夫受雇的除了“官轿”和“婚轿”外，还有其他人雇请的，比如，轿架上盖的是白布或黑布，表明乘轿人是病者或伤号。如不拱架不加盖，则是做丧事时和尚或做法事的人所乘；亦有神会打醮人员所乘的“无篷轿”，又称“敞轿”。
③鸡公车。老百姓走路可以靠双脚，轻担可以用肩挑，但是碰到担谷、挑肥、卖肥猪等重担工时，只好使用“鸡公车”。鸡公车类似北方的独轮车，车身、车把全是木头做的，但车型比独轮车小。北方的独轮车，驮载货物是在车子两边，而鸡公车所载重货物是置放其上。独轮车的轮是铁轮或者胶轮做的，而鸡公车的轮子是木制的。长长的车把有条绳子挽在推车人的肩膀，承起重载，双手只管推车。载重的木头车，由于没有轴承滑轮，走起来木轴摩擦发出“叽咯叽咯”的鸡叫声，乡人就把这木头车形象地叫作“鸡公车”；又因为支起来的货架子形似鹿角，加上木轮推动起来辘辘转，所以本地又叫“辘头”。鸡公车最大的优点，可以在二三尺宽的小路、田壆（埂）上行走，既减轻肩挑的重压，又提高运送速度。据资料显示，日本在研究自行车发展史时认定中国鸡公车是自行车的始祖。
年，全县民间运输拥有的鸡公车达辆。由于鸡公车载运量不大，村人后来改用牛车，用木头做一个两米多宽、三米多长的车斗，装上木轮子，用牛轭和绳子套在牛背上驮着走，就成了拉泥、拉沙、拉肥粪的牛车。别小看牛车，史书记载晋时将相，最早亦乘牛车，后至宋代才渐用马车。人货分离后，牛车才只用于乡间载物而已。
④单车仔。骑单车，比推鸡公车进了一步，既快捷，又轻松。单车仔，是年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有了单车(自行车)后流行的运载业。在宝安地区中短途运输和零星货物运送的，多数雇用“单车仔”。比如石岩墟市鱼什店雇请单车仔从蛇口、南头运鲜鱼、咸鱼等，每程载三四百斤，半天时间运到；石岩的水果由单车仔载去公明、松岗、沙井，交给当地水果店售卖。单车仔赚的是运输费，比汽车的运费少了许多，最主要的是当时县里拥有的汽车不多，当承运货物量不大时，由单车仔作补充。
年，全县民间运输工具使用单车达辆，年专门从事营运的单车达余辆，为便于管理，在宝安县搬运公司属下成立自行车运输社。到了20世纪七八十年代，普及拖拉机（年全县有亦耕亦运的拖拉机台，年台）和汽车运输，再后来就有了货柜车，运输更方便了，营业性单车运输逐渐消失，只有私人运点小货物以及以车代步，一些家庭才继续拥有单车。当然，后来时尚流行“摩拜”单车了。
⑤木屐。旧时乡下人走路多数赤脚。20世纪初期，当地还没有皮鞋、塑胶拖鞋面市的时候，人们通常穿的是布鞋、草鞋、木屐。到了20世纪50年代，能从香港带进一双日本“人字海绵胶拖鞋”，那可“逢人炫耀”了。
布鞋是用穿过的破旧衣服裁剪成“脚印样”，一层层糊上浆糊，干了后包上一块新的“家织布”，再用针麻线纳成。那时乡人衣服都不多，故穿布鞋的人不多。草鞋开始是用较韧的山草或禾秆草编结的，因为“打脚”，不太好穿，后来改用旧单车轮胎按脚形剪成一双，安上“脚指耳”和“胶绊带”穿着，也延续叫“草鞋”，专为上山割草、走远路以防草头或小石子刺脚才穿。平时乡人多是“打赤脚”。木屐是晚上冲完凉睡觉前穿一下，平时在寒冷的冬天或下雨天才穿一穿，其他时间还真舍不得穿。
屐，追溯起来，历史久远。据屈大均《广东新语》记载“古人皆著屐。《异苑》云：晋文公哀介子推，拊木视其屐曰：悲乎，足下。”也就是说，晋文公多次请隐居于绵山的功臣介子推出仕不从，便采用焚山燎木之法迫他出来。不料，介子推却抱住一棵树被烧至死。晋文公悲痛万分，令人用那棵树制成一双木头鞋，每天穿着对木鞋叹曰：“悲夫，足下。”以示难忘。屈大均在该书续云：“晋延嘉中，京师长者皆着木屐。妇女始嫁，作漆画屐，五色彩为系……吴时粤有赵妪，常着金蹋屐，或着金箔齿屐，居象头斗战。今粤中婢媵，多着红皮木屐。士大夫亦皆尚屐，沐浴乘凉时，散足着之，名之曰散屐。”
深圳乡人扑实，多数穿苦楝树、鸭脚丫树做成的木屐。做得较好的有石岩、龙华、观澜、横岗、龙岗、坪山等几个乡镇，做屐师傅大多为有点木工手艺的农民，农闲时锯些树回来做，自己穿不完就拿到墟集去卖。七八毫子一对，卖了钱帮补家计。宝安广府地区包括南头、西乡、沙井墟镇的女人穿的木屐，上了漆，描上了各式各样的花，手工也较精致。而山村的包括九围、铁岗、石岩等地的客家人，男女穿的木屐是树木的原色，工艺较为粗糙，但它实用、好穿。木屐平底，按脚掌形状做，屐底中间凹陷有踭，屐板高约一寸半，前小半截屐面钉上一块约一寸宽的胶皮，让脚趾套入就可以走路了。笔者小时候怕木屐走路“咯咯”响吵人，便在屐板底部再钉上一小块单车外胎的胶皮垫，除声音小了以外，还比其他木屐耐穿一倍以上。待胶皮磨完了，才磨到木屐，当木屐板磨薄了不能再穿时，木屐便完成了它的“使命”，可以丢进炉灶里当柴火烧掉。
（作者廖虹雷为深圳本土文化艺术研究会名誉会长、民俗学者，彭全民为深圳市古迹保护协会监事长、文物保护专家）
审读：喻方华